第 37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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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7 章
偌大的裴家仙宅, 一處書房內傳來不小的聲音，從一早開始，就有幾個人在裏面商討事宜, 不過到了中午, 屋內又有人走出來吩咐下人道：“家主說了, 記得提醒二公子吃藥。還有, 大公子命你們去把他準備好的新的衣物送去給二公子。”
幾個下人連忙應下，在走出院門後，便小聲嘀咕道：“家主和大公子倒是對二公子一直上心得很。”
“可不是麽。”
另一人道：“我聽院裏老人說, 二公子小時候外出游玩，進山裏走丟了一次, 被找回來後人都傻了, 後來雖然恢覆了, 但修為卻只能一直維持在金丹初期，停滯不前，後來二公子又心思郁結很少和他們交流，只要回到仙宅裏都是自己悶在屋中不出來, 所以家主和夫人、還有子圍起來不得他的允許其他人都不能靠近，家主都同意了。”
“唉……”那人也感嘆道，“裴家在修仙世家中也不算是很大的世家，平日也要多和別的世家來往, 就是這樣, 家主前段時間都還要耗費心力和財力，為二公子找那麽什麽明霜仙子, 這段時間都還在托人找延年益壽的靈果給二公子, 這多好多可憐的一家啊，真心希望二公子能早日恢覆。”
兩人過了小道, 快要遇到人就沒再多說了，按照家主和大公子的吩咐，依次去拿了藥湯和衣物，送到裴岐的院外，親眼看著他院中的下人接手就離開了。
門口的下人收到東西，轉頭就把藥湯潑到了旁邊的花壇裏，接著走到緊閉的屋門前說：“公子，大公子送的衣物到了。”
片刻後。
屋內傳來懶洋洋的一句：“照常處理了。”
下人應了一聲，便收起衣物，分給了院門站著的侍衛。
而屋內，正有幾名侍衛匯報事務。
“公子。”侍衛呈上一封信件道，“這是樂有知命人送過來的。”
“打開。”
信件解開後，半空中浮現出一道道字跡。
具體寫著：謝洲雖收我為徒，但似乎忙於其他事務，平日極少能見到，他也並未過多關註其他弟子。
第二行：從許重羽口中探到，徐沈宵曾進入過小石山秘境，屬下猜測，當時歸元宗派去率領眾多人手的劉t師兄，就是徐沈宵。他們似在秘境中尋找東西，但應該是失敗了。
第三行：不過屬下發現，在隨許家追殺白羽宗李有財途中，徐沈宵對李有財有些在意，尚不知為何，且當日李有財出現在萬魔淵旁的臨淵城。
第四行：李有財也曾在小石山秘境出現過。
裴岐看完後，眉尾輕挑，語調微揚：“哦？這麽短的時間，她還真打探到些有用的東西了。看來她身為人族，也不是那般沒用，知道接近謝洲不行還會接近許重羽來打探消息。”
他眼眸中略有興奮道：“難道只要跟方明霜長得像的人，都有幾分聰慧？”
侍衛說道：“公子，畢竟是您把她從人販子手中解救出來，她就算是為了報答您也會竭盡所能的。”
裴岐勾唇道：“不枉我費盡心思找這張臉找了這麽久，你回頭命人給她送些靈果和築基丹，她事情辦得好，好處少不了。”
侍衛剛應下，裴岐話鋒一轉道：“這個李有財，又是誰？”
侍衛忙說：“這段時日屬下也有聽說此人，她在小石山秘境大為出名，是白羽宗宗主的親傳弟子。”
“白羽宗，宗主的，親傳弟子。”裴岐逐字逐句地念完，臉上雖帶著笑意，但任誰看了都冷汗涔涔。
“我記得，當年正魔之戰，他們六宗老祖都有參與吧，這白羽宗就是其中一個。”
他接著笑道：“然後現在他們的弟子的親傳弟子，又一個個在同一個低階秘境重聚了？”
裴岐看著是自言自語，但屋內幾個侍衛都覺得有些不妙起來。
“其中一個人，還恰巧去了臨淵城？另一個人又追了過去？”
“你們說，臨淵城一個百年都不會新鮮事物的城池，怎麽就吸引了這倆人過去？”
他笑盈盈的臉色猛地大變，眼中帶著猩紅之色，怒沖著幾名侍衛甩掌：“這難道是巧合嗎？這是巧合嗎！”
都不容幾個侍衛接話，裴岐的身形轉眼就出現在他們面前，接連幾腳將幾人踢到墻角，繼續猛踹道：“偏偏！在這個節骨眼上！這群修士當真是一如既往地給我找麻煩！”
侍衛知道他是突然氣上頭，捂著嘴都不敢出聲，只敢悶哼幾聲，待裴岐眼中的紅色褪去，他們倒在地上，身子都無法動彈。
“下去，命臨淵城的那幾人速速給我回來。”裴岐冷聲道，“再叫人同裴家家主說一聲，讓我這個‘好父親’不留痕跡地幫我塞幾個人到家中……礦場做工吧，那地方偏僻，沒人會註意。他們出來一趟不容易，事情務必給我辦好了！”
話音剛落，他似是聯想到什麽，又面色一沈，踹了一腳道：“讓你們找個人都找不到，盡給我惹麻煩事！”
說到這，裴岐似乎更加有股怒火湧上心頭，沈聲道：“說啊，她方明霜是死了嗎，能這麽久都沒一點消息！她還真能把她所有蹤跡都隱藏了不成？你們還真想再讓我再等一百年？”
侍衛不敢吭聲。
裴岐大手一揮，幾人便被控制在空中，喉嚨仿佛都被無形的手扣住，難以呼吸。
“你們知不知道我這些日有多無聊？”裴岐說，“我前面無聊了一百年，好不容易樂趣回來了，又沒了，方明霜沒有也就罷了，宋知雪那個賤人怎麽也沒找到？啊？！”
侍衛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來，劇烈掙紮著。
沒過多久，裴岐松開手，幾名侍衛通通倒在地上。
“罷了。”
他撣撣衣袖道：“你們幾個我還是很喜歡的。下去辦事吧，叫人晚上再送個好玩的到我書房。”
侍衛互相攙扶著爬起來，欠了欠身，便跌跌撞撞速速退出去。
裴岐忽然說道：“那個誰，樂有知應當不是隨時隨地都得在歸元宗吧，叫她今晚抽個空來我書房。”
侍衛回身應道：“是。”
待所有事情都吩咐給院門的兩個侍衛後，那兩人面帶猶豫道：“又送人啊？前幾日買回來的人，我們都送完了，那今日豈不是還得再出去采買。”
另一個侍衛喉嚨一圈紅紫，啞聲說道：“讓你們去做就快點去，二公子他心情不好時廢的人就會比之前要快，隨時采買吧。你們再去給樂有知送個信……”
說到這時，侍衛閉了閉眼，才道：“讓她晚上找機會來一趟公子書房。記得，送之前把公子書房的地下室清理幹凈。”
院門口的侍衛都楞了下，遲疑說：“你確定？樂有知不是為主人辦事，怎會還要……”
“慎言！”侍衛聲音沙啞道，“在這外面，得叫他公子。少議論公子的事，讓你們做就照做。”
他輕輕嘆道：“怪就怪在，她那張臉吧。”
公子有分寸，此人還有用，應該會留她條命，倒是比其他人幸運多了。
院中的侍衛聽了命，便去書房打開地下通道，走到最底層，在暗室中點燃了燭火往下，越往裏走便越有濕氣，直到聽見了流水和水滴聲。
那是裴岐的最愛，特意命他們在地下室打造了水池，池中間還有一個圓形的平臺。
此刻，那平臺的鐵架上鎖住了一個滿是血汙、已經看不出人形和面容的赤//身//女子，傳出來的水流聲，便是她身上不斷流淌的血，一滴一滴，一道一道，淌入了水池裏發出的聲音。
·
另一邊，方明霜等人在回到暗懸閣後，醫修便立馬趕到，等到了現場，本想先查看下方明霜的身體，卻被她打斷道：“我不要緊，先看下他。”
醫修順著她的目光看去，這才看到了被放在床上，趴在柔軟被子上的妖獸。
闕隱嘴唇微動，正要說話，方明霜一個眼神斜過去。
他再次閉上嘴。
“看他。”方明霜蹙眉說，“他方才直接受了十人的全部攻擊，其中七人是金丹初期、中期，另外三人都是築基後期。”
醫修大驚：“那你這妖獸是幾階？”
方明霜：“四階。”
四階，相當於金丹期。醫修看著還只是後背發爛發臭的闕隱，忍不住感慨：“那它還真厲害。”
方明霜笑了：“是的，真厲害。”
她臉上帶笑，眼底卻並不含笑意，讓當事人聽了只覺得發寒。
闕隱：“……”
她生氣了。
闕隱突然意識到這一點。他好像從未見過她這麽生氣的模樣。
莫名的，他忐忑的情緒中忽地摻雜了點新奇。
醫修運功之後道：“倒比我預想的要好一點。它的背鰭中的法術最多，壞透了，我得把傷到的這塊全部剔除，包括它背上的一些肉，其他鱗甲倒還好點。”
他比了個手勢說：“本來我以為後背會全廢了，現在只要挖掉這麽層肉就行。到時再用上丹藥，恢覆得會很快，還有一些特制的藥膏，用個幾天就能修覆妖獸的鱗甲。”
方明霜看著他比出來大約有兩個手指的厚度，整張臉都皺在一起。
這麽多肉都要剔除，看著就疼。
“行。”方明霜道，“醫修您肯定比我懂，只要把他治好，你說怎麽做就怎麽做。藥膏、丹藥還有其他什麽我都要了。”
醫修：“好，那我就繼續了。這靈石大概……”
暗懸閣的人反應過來，連忙道：“哎呀，你是最近都忙著研究草藥沒聽說吧，這可是我們周老的貴客，這部分我們閣內出了就行，你說這麽多幹嘛。”
醫修這才對方明霜和閣內的關系更有了一層認識。
方明霜卻說：“不用，靈石照樣算。”
暗懸閣正要再勸，方明霜偏過頭，看向闕隱，正巧對上他聽到她說得話後顯得有些閃亮的豆豆眼。
她：“反正，我回頭會算在我的靈寵頭上，他到時候慢慢還我就行，你們該怎麽算就怎麽算。”
闕隱楞住，緊接著不可置信。
方明霜微笑。
闕隱：“……”
暗懸閣那人看看她，又看看床上的妖獸。
該說不說，當日小石山秘境也是他負責去的，所以這次臨淵城特意派了他與方明霜對接。
這一人一妖，合著還搞起了一套債務往來？
這年頭，主人和靈寵之間都有這種新玩法了？他一個沒靈寵的人真的很難懂啊。
醫修沒想那麽多，一邊拿出自己的法器，一邊道：“好說，既然都是自己人，給你算便宜點，五萬靈石就成。”
越是等階高的妖獸，治療起來花費就越高。
所以，一般很少有人會養起一個妖獸，這也是為什麽天底下只有禦靈宗一家會馭獸之術的宗門的原因，因為其他t懂馭獸之術的小宗門，宗門的錢財恐怕都支撐不起，自然就都倒了。
方明霜：“也好。”
她看了眼闕隱道：“給他長個記性。”
她話是這麽說，但看到醫修治療的畫面時，還是忍不住皺緊了眉。
醫修技術熟練，剔鱗甲和肉的時候，兩邊隨時被他靈力包括，流出的血水、掉落的腐肉都沒將床上弄臟，再有他法器在，闕隱其實都沒覺得多少疼痛。
但被拔鱗甲，被割肉的感覺還在，這對他雖不算什麽，卻讓他回憶起一些往事，生出幾分不適感，連神情都沈了一沈。
闕隱偏過頭時，恰巧意外看到了方明霜眼神集中在他背上的一幕，醫修一有大動作，他感覺到肉被割落的時候，方明霜的嘴角都會扯了扯，像是無聲地“嘶”了一聲。
看著看著，竟將他全部的註意力都吸引了過去，漸漸地忘了自己背上的事。
醫修收起法器，叫方明霜過來學怎麽上藥包紮的時候。
方明霜低頭學的認真，時不時應聲幾句。
闕隱的半只眼擋在臂膀下，半只眼露在外，也看得出神。
等醫修離開後，屋內便靜悄悄的。
方明霜開口道：“你真勇敢、真堅強，連命都不要，就知道往上擋！”
誰都聽得出來她語氣裏的生氣。
闕隱：“情況危急，我……”
方明霜冷聲說：“我讓你擋了嗎？”
闕隱頓住，過了會兒，低聲說道：“我知道你氣我自作主張，我……”
方明霜聲色一沈：“我氣你自作主張？對，我就氣你擅自做了決定！你憑什麽拿命來救我？你欠我的嗎？我難道不能自己抗？”
闕隱默了默，道：“你能抗。”
方明霜：“這已經是你第二次做這種事情了，我不希望再有第三次發生，我不需要任何一個人用自己的性命來救我，我也不喜歡這樣，我受不起。尤其是……難道我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在我面前嗎？！”她忽地站起來，似是將情緒努力控制，深呼吸道：“這會讓我愧疚一輩子。”
闕隱頓了頓說：“我也只是想救你而已。”
方明霜先是楞了一楞，手指都不自覺顫了下，再是氣道：“你還沒聽懂我說的話嗎，我不需要……”
闕隱沈聲反問：“難道我就能看著你死在我面前嗎？”
方明霜怔住。
闕隱說完便閉上眼，也像是在躲避這死寂般的氛圍。
一段時間後，他聽到窸窣聲，耳朵微微一動。
接著便感覺到背上傳來些微涼意，有人拆開了他背上的膏貼，再輕輕給他換上新的藥膏。
“以後，別再拿自己的命去做賭註。”
方明霜垂眸塗著藥膏說：“我修煉這麽多年，就是為了能保護自己重視的人，而不是為了看他們死在我面前。你就算想為我……”她聲音漸輕，隨後改口道：“就算你想做什麽，也得給自己留條後路吧。”
“黑豆，我不想以後每年拜訪的人裏再多一個人了。”
房間內安靜片刻。
“……對不起。”闕隱的聲音從他兩臂間發出，有些微啞，又有些沈悶。
他的胸口就仿佛有駭浪在翻滾，不僅有些異樣。
“有什麽想吃的嗎？”方明霜站起來道，“我出去給你買。”
“沒有。”
“有什麽想要的嗎？”
“沒有。”
方明霜無奈道：“生病的人是有特權的。”
“我生來就不配有什麽喜好。”闕隱下意識低聲說完，又忽然驚醒，他竟這般放松把這些話說出口。
方明霜：“你剛才說得太模糊了，說了什麽？”
“沒什麽。我沒什麽想要的。”闕隱說完，又道，“你能，坐在這裏陪我一晚嗎？”
方明霜看了他一眼，點頭，然後把椅子拉到床邊坐下。
闕隱這才閉上眼，這一閉，竟是直接睡了過去。
待他再醒來時，都不知道過去了幾天，只覺得屋內黑沈沈的一片，床邊的椅子上也沒有那個人在。
闕隱心底微沈，正要下床找人時，就聽到門外傳來的對話和腳步聲。
“師姐，你們這些天都沒事吧？我聽到說許家在追殺你，這才打探了消息找到臨淵城來，沒想到真碰到你了。”宋知雪說，“原來你們在暗懸閣，難怪他們都沒找到你，這倒是比我想的好多了，我還以為你們在風餐露宿呢。”
“我們沒事。你出了秘境後，和方海見面了嗎？”
“見了見了，你不知道，我之前想買一個法寶，靈石不夠，他本來也沒錢的，結果沒過兩天就拿了兩千靈石過來，剛好把我不夠的補上……”
兩人邊說邊推開門。
闕隱閉上眼，一動不動。
宋知雪走近，看到床上躺著的妖獸，轉過身，遲疑問道：“師姐，你換靈寵了？”
“沒。這是黑豆。”方明霜才想起來宋知雪還不知道，解釋說，“自上次跟你聊完，他就開始異變了，他升到四階應該是激發了祖上的血脈才這樣。剛好那段時間我一忙都沒跟你見面，後來出白羽宗時你去了秘境也沒碰上。”
“啊……”宋知雪覆雜道，“變化可真大啊。”
都看不出來這到底是個什麽生物了。
她看了一眼，又覺得不習慣，撇過頭去。
好怪哦。
她忍不住再看一眼。
宋知雪不懂。
他們妖獸的審美都這麽奇葩嗎？還是說反派連審美都沒有。
她小聲道：“師姐，難道你都不覺得這變化有點點辣眼睛的醜嗎？”
背對著他們的闕隱臉上一黑。
耳朵卻豎起來了。
方明霜趕緊壓低聲音：“噓，出去說，你別把他吵醒了。”
兩人走出門，聲音又漸漸飄遠、變輕。
“其實，是有點奇怪，一開始我也不太適應。”她道。
宋知雪嘟囔：“是吧，我也覺得怪醜的，給個友情濾鏡算醜萌吧我都勉強……”
方明霜繼續說：“不過那是因為我當時特別喜歡蛇，所以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落差，現在好多了。”
“啊？”宋知雪驚奇道，“師姐，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喜歡蛇，完全看不出來，為什麽啊？”
兩人停在走廊的欄桿處閑聊。
角落裏，闕隱屏氣凝神，掩蓋行蹤，小小的身軀躲藏在暗中，聽到這段對話時，宛如有座參天大鐘在他頭頂上猛地重敲。
“跟小時候的經歷有關吧。”方明霜想了想，說道，“也沒什麽，就是我還小的時候，十幾歲，在我們村後山玩時，從小溪裏撿到了一條從天而降的黑蛇。那時候我因為之前傷了一個人的眼睛，就被村裏其他孩子們排斥，沒人願意跟我玩，我沒人聊天就什麽話都跟黑蛇說，它也好像都聽得懂似的，我就說要跟它當朋友。”
她嘆了一聲道：“後來才一兩個月吧，它被一個巨雕叼走了，我沒追回來，小黑蛇就成了我一個執念。從那以後，我對蛇就特別有好感，尤其是黑蛇。”
宋知雪恍然：“難怪當初你一見到黑豆，就一定要把它帶回來治好！”
方明霜說：“是，所以我很喜歡黑蛇，不過……”
轟！
闕隱如遭雷劈般定住。
後面的話再多都不重要了，他腦海裏嗡嗡的。
方家村、溪流，還有被救和他被帶走的各種細節，全都能對上——方明霜就是小時候救他的人？！
但是那個女孩明明被父母叫“雙兒”……等等，雙，不就是霜？
直到方明霜兩人往樓下走去，闕隱才從角落裏出來，僵硬地回到屋內。
一炷香後。
方明霜安排好宋知雪的住處，回到自己屋中，打開門正要照常給黑豆上藥，就見到了床上靜靜躺著的黑蛇。
她腳下一定，確認般地眨了眨眼。
又後退一步，關上門，再打開。
還是那個陌生又熟悉的黑蛇。
背上的傷，倒是等比縮小般的按在蛇背上。
方明霜：“……？”
？
？
？
她皺出了疑惑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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偌大的裴家仙宅, 一處書房內傳來不小的聲音，從一早開始，就有幾個人在裏面商討事宜, 不過到了中午, 屋內又有人走出來吩咐下人道：“家主說了, 記得提醒二公子吃藥。還有, 大公子命你們去把他準備好的新的衣物送去給二公子。”
幾個下人連忙應下，在走出院門後，便小聲嘀咕道：“家主和大公子倒是對二公子一直上心得很。”
“可不是麽。”
另一人道：“我聽院裏老人說, 二公子小時候外出游玩，進山裏走丟了一次, 被找回來後人都傻了, 後來雖然恢覆了, 但修為卻只能一直維持在金丹初期，停滯不前，後來二公子又心思郁結很少和他們交流，只要回到仙宅裏都是自己悶在屋中不出來, 所以家主和夫人、還有子圍起來不得他的允許其他人都不能靠近，家主都同意了。”
“唉……”那人也感嘆道，“裴家在修仙世家中也不算是很大的世家，平日也要多和別的世家來往, 就是這樣, 家主前段時間都還要耗費心力和財力，為二公子找那麽什麽明霜仙子, 這段時間都還在托人找延年益壽的靈果給二公子, 這多好多可憐的一家啊，真心希望二公子能早日恢覆。”
兩人過了小道, 快要遇到人就沒再多說了，按照家主和大公子的吩咐，依次去拿了藥湯和衣物，送到裴岐的院外，親眼看著他院中的下人接手就離開了。
門口的下人收到東西，轉頭就把藥湯潑到了旁邊的花壇裏，接著走到緊閉的屋門前說：“公子，大公子送的衣物到了。”
片刻後。
屋內傳來懶洋洋的一句：“照常處理了。”
下人應了一聲，便收起衣物，分給了院門站著的侍衛。
而屋內，正有幾名侍衛匯報事務。
“公子。”侍衛呈上一封信件道，“這是樂有知命人送過來的。”
“打開。”
信件解開後，半空中浮現出一道道字跡。
具體寫著：謝洲雖收我為徒，但似乎忙於其他事務，平日極少能見到，他也並未過多關註其他弟子。
第二行：從許重羽口中探到，徐沈宵曾進入過小石山秘境，屬下猜測，當時歸元宗派去率領眾多人手的劉t師兄，就是徐沈宵。他們似在秘境中尋找東西，但應該是失敗了。
第三行：不過屬下發現，在隨許家追殺白羽宗李有財途中，徐沈宵對李有財有些在意，尚不知為何，且當日李有財出現在萬魔淵旁的臨淵城。
第四行：李有財也曾在小石山秘境出現過。
裴岐看完後，眉尾輕挑，語調微揚：“哦？這麽短的時間，她還真打探到些有用的東西了。看來她身為人族，也不是那般沒用，知道接近謝洲不行還會接近許重羽來打探消息。”
他眼眸中略有興奮道：“難道只要跟方明霜長得像的人，都有幾分聰慧？”
侍衛說道：“公子，畢竟是您把她從人販子手中解救出來，她就算是為了報答您也會竭盡所能的。”
裴岐勾唇道：“不枉我費盡心思找這張臉找了這麽久，你回頭命人給她送些靈果和築基丹，她事情辦得好，好處少不了。”
侍衛剛應下，裴岐話鋒一轉道：“這個李有財，又是誰？”
侍衛忙說：“這段時日屬下也有聽說此人，她在小石山秘境大為出名，是白羽宗宗主的親傳弟子。”
“白羽宗，宗主的，親傳弟子。”裴岐逐字逐句地念完，臉上雖帶著笑意，但任誰看了都冷汗涔涔。
“我記得，當年正魔之戰，他們六宗老祖都有參與吧，這白羽宗就是其中一個。”
他接著笑道：“然後現在他們的弟子的親傳弟子，又一個個在同一個低階秘境重聚了？”
裴岐看著是自言自語，但屋內幾個侍衛都覺得有些不妙起來。
“其中一個人，還恰巧去了臨淵城？另一個人又追了過去？”
“你們說，臨淵城一個百年都不會新鮮事物的城池，怎麽就吸引了這倆人過去？”
他笑盈盈的臉色猛地大變，眼中帶著猩紅之色，怒沖著幾名侍衛甩掌：“這難道是巧合嗎？這是巧合嗎！”
都不容幾個侍衛接話，裴岐的身形轉眼就出現在他們面前，接連幾腳將幾人踢到墻角，繼續猛踹道：“偏偏！在這個節骨眼上！這群修士當真是一如既往地給我找麻煩！”
侍衛知道他是突然氣上頭，捂著嘴都不敢出聲，只敢悶哼幾聲，待裴岐眼中的紅色褪去，他們倒在地上，身子都無法動彈。
“下去，命臨淵城的那幾人速速給我回來。”裴岐冷聲道，“再叫人同裴家家主說一聲，讓我這個‘好父親’不留痕跡地幫我塞幾個人到家中……礦場做工吧，那地方偏僻，沒人會註意。他們出來一趟不容易，事情務必給我辦好了！”
話音剛落，他似是聯想到什麽，又面色一沈，踹了一腳道：“讓你們找個人都找不到，盡給我惹麻煩事！”
說到這，裴岐似乎更加有股怒火湧上心頭，沈聲道：“說啊，她方明霜是死了嗎，能這麽久都沒一點消息！她還真能把她所有蹤跡都隱藏了不成？你們還真想再讓我再等一百年？”
侍衛不敢吭聲。
裴岐大手一揮，幾人便被控制在空中，喉嚨仿佛都被無形的手扣住，難以呼吸。
“你們知不知道我這些日有多無聊？”裴岐說，“我前面無聊了一百年，好不容易樂趣回來了，又沒了，方明霜沒有也就罷了，宋知雪那個賤人怎麽也沒找到？啊？！”
侍衛更是連話都說不出來，劇烈掙紮著。
沒過多久，裴岐松開手，幾名侍衛通通倒在地上。
“罷了。”
他撣撣衣袖道：“你們幾個我還是很喜歡的。下去辦事吧，叫人晚上再送個好玩的到我書房。”
侍衛互相攙扶著爬起來，欠了欠身，便跌跌撞撞速速退出去。
裴岐忽然說道：“那個誰，樂有知應當不是隨時隨地都得在歸元宗吧，叫她今晚抽個空來我書房。”
侍衛回身應道：“是。”
待所有事情都吩咐給院門的兩個侍衛後，那兩人面帶猶豫道：“又送人啊？前幾日買回來的人，我們都送完了，那今日豈不是還得再出去采買。”
另一個侍衛喉嚨一圈紅紫，啞聲說道：“讓你們去做就快點去，二公子他心情不好時廢的人就會比之前要快，隨時采買吧。你們再去給樂有知送個信……”
說到這時，侍衛閉了閉眼，才道：“讓她晚上找機會來一趟公子書房。記得，送之前把公子書房的地下室清理幹凈。”
院門口的侍衛都楞了下，遲疑說：“你確定？樂有知不是為主人辦事，怎會還要……”
“慎言！”侍衛聲音沙啞道，“在這外面，得叫他公子。少議論公子的事，讓你們做就照做。”
他輕輕嘆道：“怪就怪在，她那張臉吧。”
公子有分寸，此人還有用，應該會留她條命，倒是比其他人幸運多了。
院中的侍衛聽了命，便去書房打開地下通道，走到最底層，在暗室中點燃了燭火往下，越往裏走便越有濕氣，直到聽見了流水和水滴聲。
那是裴岐的最愛，特意命他們在地下室打造了水池，池中間還有一個圓形的平臺。
此刻，那平臺的鐵架上鎖住了一個滿是血汙、已經看不出人形和面容的赤//身//女子，傳出來的水流聲，便是她身上不斷流淌的血，一滴一滴，一道一道，淌入了水池裏發出的聲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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另一邊，方明霜等人在回到暗懸閣後，醫修便立馬趕到，等到了現場，本想先查看下方明霜的身體，卻被她打斷道：“我不要緊，先看下他。”
醫修順著她的目光看去，這才看到了被放在床上，趴在柔軟被子上的妖獸。
闕隱嘴唇微動，正要說話，方明霜一個眼神斜過去。
他再次閉上嘴。
“看他。”方明霜蹙眉說，“他方才直接受了十人的全部攻擊，其中七人是金丹初期、中期，另外三人都是築基後期。”
醫修大驚：“那你這妖獸是幾階？”
方明霜：“四階。”
四階，相當於金丹期。醫修看著還只是後背發爛發臭的闕隱，忍不住感慨：“那它還真厲害。”
方明霜笑了：“是的，真厲害。”
她臉上帶笑，眼底卻並不含笑意，讓當事人聽了只覺得發寒。
闕隱：“……”
她生氣了。
闕隱突然意識到這一點。他好像從未見過她這麽生氣的模樣。
莫名的，他忐忑的情緒中忽地摻雜了點新奇。
醫修運功之後道：“倒比我預想的要好一點。它的背鰭中的法術最多，壞透了，我得把傷到的這塊全部剔除，包括它背上的一些肉，其他鱗甲倒還好點。”
他比了個手勢說：“本來我以為後背會全廢了，現在只要挖掉這麽層肉就行。到時再用上丹藥，恢覆得會很快，還有一些特制的藥膏，用個幾天就能修覆妖獸的鱗甲。”
方明霜看著他比出來大約有兩個手指的厚度，整張臉都皺在一起。
這麽多肉都要剔除，看著就疼。
“行。”方明霜道，“醫修您肯定比我懂，只要把他治好，你說怎麽做就怎麽做。藥膏、丹藥還有其他什麽我都要了。”
醫修：“好，那我就繼續了。這靈石大概……”
暗懸閣的人反應過來，連忙道：“哎呀，你是最近都忙著研究草藥沒聽說吧，這可是我們周老的貴客，這部分我們閣內出了就行，你說這麽多幹嘛。”
醫修這才對方明霜和閣內的關系更有了一層認識。
方明霜卻說：“不用，靈石照樣算。”
暗懸閣正要再勸，方明霜偏過頭，看向闕隱，正巧對上他聽到她說得話後顯得有些閃亮的豆豆眼。
她：“反正，我回頭會算在我的靈寵頭上，他到時候慢慢還我就行，你們該怎麽算就怎麽算。”
闕隱楞住，緊接著不可置信。
方明霜微笑。
闕隱：“……”
暗懸閣那人看看她，又看看床上的妖獸。
該說不說，當日小石山秘境也是他負責去的，所以這次臨淵城特意派了他與方明霜對接。
這一人一妖，合著還搞起了一套債務往來？
這年頭，主人和靈寵之間都有這種新玩法了？他一個沒靈寵的人真的很難懂啊。
醫修沒想那麽多，一邊拿出自己的法器，一邊道：“好說，既然都是自己人，給你算便宜點，五萬靈石就成。”
越是等階高的妖獸，治療起來花費就越高。
所以，一般很少有人會養起一個妖獸，這也是為什麽天底下只有禦靈宗一家會馭獸之術的宗門的原因，因為其他t懂馭獸之術的小宗門，宗門的錢財恐怕都支撐不起，自然就都倒了。
方明霜：“也好。”
她看了眼闕隱道：“給他長個記性。”
她話是這麽說，但看到醫修治療的畫面時，還是忍不住皺緊了眉。
醫修技術熟練，剔鱗甲和肉的時候，兩邊隨時被他靈力包括，流出的血水、掉落的腐肉都沒將床上弄臟，再有他法器在，闕隱其實都沒覺得多少疼痛。
但被拔鱗甲，被割肉的感覺還在，這對他雖不算什麽，卻讓他回憶起一些往事，生出幾分不適感，連神情都沈了一沈。
闕隱偏過頭時，恰巧意外看到了方明霜眼神集中在他背上的一幕，醫修一有大動作，他感覺到肉被割落的時候，方明霜的嘴角都會扯了扯，像是無聲地“嘶”了一聲。
看著看著，竟將他全部的註意力都吸引了過去，漸漸地忘了自己背上的事。
醫修收起法器，叫方明霜過來學怎麽上藥包紮的時候。
方明霜低頭學的認真，時不時應聲幾句。
闕隱的半只眼擋在臂膀下，半只眼露在外，也看得出神。
等醫修離開後，屋內便靜悄悄的。
方明霜開口道：“你真勇敢、真堅強，連命都不要，就知道往上擋！”
誰都聽得出來她語氣裏的生氣。
闕隱：“情況危急，我……”
方明霜冷聲說：“我讓你擋了嗎？”
闕隱頓住，過了會兒，低聲說道：“我知道你氣我自作主張，我……”
方明霜聲色一沈：“我氣你自作主張？對，我就氣你擅自做了決定！你憑什麽拿命來救我？你欠我的嗎？我難道不能自己抗？”
闕隱默了默，道：“你能抗。”
方明霜：“這已經是你第二次做這種事情了，我不希望再有第三次發生，我不需要任何一個人用自己的性命來救我，我也不喜歡這樣，我受不起。尤其是……難道我能眼睜睜看著你死在我面前嗎？！”她忽地站起來，似是將情緒努力控制，深呼吸道：“這會讓我愧疚一輩子。”
闕隱頓了頓說：“我也只是想救你而已。”
方明霜先是楞了一楞，手指都不自覺顫了下，再是氣道：“你還沒聽懂我說的話嗎，我不需要……”
闕隱沈聲反問：“難道我就能看著你死在我面前嗎？”
方明霜怔住。
闕隱說完便閉上眼，也像是在躲避這死寂般的氛圍。
一段時間後，他聽到窸窣聲，耳朵微微一動。
接著便感覺到背上傳來些微涼意，有人拆開了他背上的膏貼，再輕輕給他換上新的藥膏。
“以後，別再拿自己的命去做賭註。”
方明霜垂眸塗著藥膏說：“我修煉這麽多年，就是為了能保護自己重視的人，而不是為了看他們死在我面前。你就算想為我……”她聲音漸輕，隨後改口道：“就算你想做什麽，也得給自己留條後路吧。”
“黑豆，我不想以後每年拜訪的人裏再多一個人了。”
房間內安靜片刻。
“……對不起。”闕隱的聲音從他兩臂間發出，有些微啞，又有些沈悶。
他的胸口就仿佛有駭浪在翻滾，不僅有些異樣。
“有什麽想吃的嗎？”方明霜站起來道，“我出去給你買。”
“沒有。”
“有什麽想要的嗎？”
“沒有。”
方明霜無奈道：“生病的人是有特權的。”
“我生來就不配有什麽喜好。”闕隱下意識低聲說完，又忽然驚醒，他竟這般放松把這些話說出口。
方明霜：“你剛才說得太模糊了，說了什麽？”
“沒什麽。我沒什麽想要的。”闕隱說完，又道，“你能，坐在這裏陪我一晚嗎？”
方明霜看了他一眼，點頭，然後把椅子拉到床邊坐下。
闕隱這才閉上眼，這一閉，竟是直接睡了過去。
待他再醒來時，都不知道過去了幾天，只覺得屋內黑沈沈的一片，床邊的椅子上也沒有那個人在。
闕隱心底微沈，正要下床找人時，就聽到門外傳來的對話和腳步聲。
“師姐，你們這些天都沒事吧？我聽到說許家在追殺你，這才打探了消息找到臨淵城來，沒想到真碰到你了。”宋知雪說，“原來你們在暗懸閣，難怪他們都沒找到你，這倒是比我想的好多了，我還以為你們在風餐露宿呢。”
“我們沒事。你出了秘境後，和方海見面了嗎？”
“見了見了，你不知道，我之前想買一個法寶，靈石不夠，他本來也沒錢的，結果沒過兩天就拿了兩千靈石過來，剛好把我不夠的補上……”
兩人邊說邊推開門。
闕隱閉上眼，一動不動。
宋知雪走近，看到床上躺著的妖獸，轉過身，遲疑問道：“師姐，你換靈寵了？”
“沒。這是黑豆。”方明霜才想起來宋知雪還不知道，解釋說，“自上次跟你聊完，他就開始異變了，他升到四階應該是激發了祖上的血脈才這樣。剛好那段時間我一忙都沒跟你見面，後來出白羽宗時你去了秘境也沒碰上。”
“啊……”宋知雪覆雜道，“變化可真大啊。”
都看不出來這到底是個什麽生物了。
她看了一眼，又覺得不習慣，撇過頭去。
好怪哦。
她忍不住再看一眼。
宋知雪不懂。
他們妖獸的審美都這麽奇葩嗎？還是說反派連審美都沒有。
她小聲道：“師姐，難道你都不覺得這變化有點點辣眼睛的醜嗎？”
背對著他們的闕隱臉上一黑。
耳朵卻豎起來了。
方明霜趕緊壓低聲音：“噓，出去說，你別把他吵醒了。”
兩人走出門，聲音又漸漸飄遠、變輕。
“其實，是有點奇怪，一開始我也不太適應。”她道。
宋知雪嘟囔：“是吧，我也覺得怪醜的，給個友情濾鏡算醜萌吧我都勉強……”
方明霜繼續說：“不過那是因為我當時特別喜歡蛇，所以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落差，現在好多了。”
“啊？”宋知雪驚奇道，“師姐，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喜歡蛇，完全看不出來，為什麽啊？”
兩人停在走廊的欄桿處閑聊。
角落裏，闕隱屏氣凝神，掩蓋行蹤，小小的身軀躲藏在暗中，聽到這段對話時，宛如有座參天大鐘在他頭頂上猛地重敲。
“跟小時候的經歷有關吧。”方明霜想了想，說道，“也沒什麽，就是我還小的時候，十幾歲，在我們村後山玩時，從小溪裏撿到了一條從天而降的黑蛇。那時候我因為之前傷了一個人的眼睛，就被村裏其他孩子們排斥，沒人願意跟我玩，我沒人聊天就什麽話都跟黑蛇說，它也好像都聽得懂似的，我就說要跟它當朋友。”
她嘆了一聲道：“後來才一兩個月吧，它被一個巨雕叼走了，我沒追回來，小黑蛇就成了我一個執念。從那以後，我對蛇就特別有好感，尤其是黑蛇。”
宋知雪恍然：“難怪當初你一見到黑豆，就一定要把它帶回來治好！”
方明霜說：“是，所以我很喜歡黑蛇，不過……”
轟！
闕隱如遭雷劈般定住。
後面的話再多都不重要了，他腦海裏嗡嗡的。
方家村、溪流，還有被救和他被帶走的各種細節，全都能對上——方明霜就是小時候救他的人？！
但是那個女孩明明被父母叫“雙兒”……等等，雙，不就是霜？
直到方明霜兩人往樓下走去，闕隱才從角落裏出來，僵硬地回到屋內。
一炷香後。
方明霜安排好宋知雪的住處，回到自己屋中，打開門正要照常給黑豆上藥，就見到了床上靜靜躺著的黑蛇。
她腳下一定，確認般地眨了眨眼。
又後退一步，關上門，再打開。
還是那個陌生又熟悉的黑蛇。
背上的傷，倒是等比縮小般的按在蛇背上。
方明霜：“……？”
？
？
？
她皺出了疑惑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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